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预旺城的馆子,同心城的汉民食堂

在我很小的时候,也许5岁到8岁之间吧。逛预旺城是一件很大的事情。 预旺城是那一带的经济中心,每逢农历的三、六、九,是预旺的集,方圆几十里的人都来赶集。 那时的预旺城有两个商店,一个是百货商店,主要是卖布,热水瓶,搪瓷碗,搪瓷缸子,笔墨纸砚,香皂毛巾,香烟火柴等等日用百货;另一个是杂货店,主要卖铁锨,锄,犁铧,斧头,锤子,铁钉等等。 有一个市场,每当逢集,市场上摆满了东西,主要是蔬菜,以及每年某个时段会有卖桃子,杏子等当地水果的。还有卖背斗,扫帚,草帽,笤帚,簸箕,筛子等等。市场上还有一块地方是卖羊,猪娃子,鸡,兔子等的地方。 预旺城有两个卖饭的地方,一个靠近鼓楼,习惯上称之为食堂,是清真的,主要卖烩面和油酥馍;另一个在鼓楼以南大约200米处,习惯上称之为馆子,卖猪肉,最有名的是卤猪肉。馆子的老板兼首席厨师姓刘,人们称 其为刘大师。似乎那个食堂是国营的,这个馆子是私营的。我记得曾经在馆子里吃过一次猪骨头,是母亲带我去外婆家路过时,好像买了一点卤猪肉作为礼物,然后给我买了几块骨头。骨头上肉已经很少了,刘大师先把骨头称了一下,让我啃,把比较容易啃掉的肉吃了,交回去,再称一下,两次之差就作为肉的分量算钱,然后,再把骨头还回来,还可以继续把剩下的难啃的肉慢慢啃完。那时候,奶奶喜欢赶集,每次都要带上我,其实我很不愿意去,但是,每次赶集,奶奶都会在食堂买一个油酥馍,她只吃很少一点,大部分都会给我。为了那大半个(差不多就是整个)油酥馍,每次还是跟着去了。 后来,馆子就不开了,是何时,因何原因关门的,完全不知道。也许与文革有关,也许是别的原因。关门的时间应该不会晚于1968年。我在1974年到1976年期间在预旺读书,那时候食堂还在,似乎在那两年期间再也没有去食堂吃过东西,而且好像油酥馍也不卖了。在这期间,预旺城的集好像也没有原来那么热闹了,不过各种买卖还是存在的。 1978年离开老家去南京读书,每年夏天都会回去。预旺的集还在,而且热闹了很多。卖猪肉的馆子没有恢复,市场里买卖猪娃子还是没有问题的。 再后来,随着时间的推移,好像市场里面不能卖猪娃子了。随着大量的年轻人外出打工,市场也越来越萧条了。现在,好像在预旺城任何与猪有关的生意都没有了。 预旺周围,回汉族的人数大体相当,两个民族之间长期以来基本上和谐相处,似乎没有出现过大的民族之间的矛盾。但另一方面,在不知不觉中,伊斯兰的风俗在这个小镇上彻底占据了统治地位。 同心是县城,我1976年到1978年因参加过两次农田基本建设大会战,参加过一次党校的学习。合起来在这个县城住过大约有三个月的时间。那时的县城基本上就一条街和与这条街相交的一条路。十字路口有县城最高的建筑,同心电影院。路好像是东西走向,靠近西边有同心中学,东边的路两边有医院,县党委及革委会,武装部,水电局,畜牧局等。街是南北走向,十字路口以南是商店,商店再南,有一个旅社,旅社的两边是两个食堂,分别称为回民食堂和汉民食堂,好像与旅社是一家。十字路口以北,比较清静,好像有物资局,还有一个称为招待所的住宿的地方。 在同心期间,我曾经在汉族食堂吃过饭。 高考的几天,我就住在旅社里,每天都在汉族食堂吃饭,每天都吃一个熘肝尖,就是一大盘炒猪肝,再加上两个馒头,好像是8角钱。8角钱在那个时候是一大笔钱了,但因为高考,所以就改善了几天。 读大学时,每次路过同心,大概过于匆忙,没有任何吃和住的记忆了。读研究生时,大概是1983年回家,路过同心时,有几个同学在同心工作了,住了一晚,几个同学请我在一个大概是姓丁的老板开的饭馆吃了一顿炒揪面。那个时候,好像汉民食堂已经不存在了。 在同心县城,居民以回族为多。在各个机关和单位的工作人员中,回汉大概各占一半。而机关的住房,并没有以民族划片,往往一个汉族的邻居就是回族。这样以来,为了不对回族邻居的生活造成影响,汉族在家通常不吃或很少吃猪肉,久而久之,特别是对于在县城出生长大的一代又一代,其生活习惯也就基本上回族化了。况且,同心城的回族饮食确实非常美味,从干粮馍,馓子,油香等主食到羊羔肉,手抓羊肉,炒胡搏,焖肚子,羊杂碎等等肉食,无不色香味俱全。所以,吃的回化并没有感到美食的缺失。 于是乎,很自然地,这些曾经是回汉饮食平分秋色的地方,其饮食习俗,继而某些生活习惯,也都伊斯兰化了。 去年,得知作为回族自治区的宁夏,比全国人民至少多了一个假期,开斋节。那些并不信仰伊斯兰的汉族们,也在认真地过着这个伊斯兰的节日。 30年左右的时间,以一种不知不觉,和平和谐的方式,把一个地方的文化彻底地演化成一种伊斯兰文化。生活在当地的人,甚至感觉不到这种变化,但30多年前就离开那个地方的我,对这种变化的剧烈,还是深感震惊,特记于此。        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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